浙大记忆|回忆中的老杭大：老杭大校长郑小明口述史

郑小明

杭州大学1959级本科生。原杭州大学校长，后任浙江大学化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曾获省劳模和全国劳动模范、全国科学大会奖、多项国家和省科技进步奖。2005年，获“浙江省特级专家”称号。

本文节选自浙大公众史学研究中心执行的校档案馆“浙江大学校庆120周年口述历史”项目。

困难时期的老杭大

1960年刚刚二年级开学的时候，开始动员我们开荒，生产自救。学校里的开荒对象就是草地，把所有的草地全部掘光。学校里面很漂亮的草地，一天之内，全部都挖光了。挖了草地就来种菜，我们把学校里这些现在是草坪的地方都掘掉。好漂亮的草，一锄头一锄头三下五除二都翻掉了。

种菜我们种得也不错，但是困难时期就是困难时期，今天种下去菜苗好好的，草一根都没有的，第二天早上就只剩下芯子了，全部被虫子吃掉了，从哪儿来的都不知道。最后只有一种菜是虫不吃的，种得非常好，叫做甜菜，现在跟生菜有点差不多的，以前是喂猪的，长得又快，虫又不吃。其他菜都种不好，到最后甜菜种好以后卷心菜也长好了，其他菜就没种好过。

这里自己种菜了，那里困难时期也开始了，食堂里东西就越来越少，慢慢就发现有人生浮肿病了，因为我是动得比较多的，出力也比较多，那么浮肿也比较厉害，到后来就没力气了，叫“黄胖”，脚上就是一揿一个汪塘（一按一个坑），像我们吃不饱，实在是吃不饱。

后来浮肿病重的挑去做试验，挑去以后分四个组，一个组叫参照组，一个组吃糠的，一个组吃麸皮的，一个组吃螺旋藻的，螺旋藻说起来每天给他们一小包一小包的。一个小组大概十个人左右。我是参考组，人家羡慕死了，我们吃肉罐头。四个人一个肉罐头，我竟然困难时期吃到一个肉罐头！大概参照一个礼拜吧，看看各组什么反应，当然吃肉的最好了。所以这个时候生活上也蛮有趣的，肉罐头吃了回来，然后再吃糠咽菜。

60年代的学术——

与诺贝尔奖失之交臂

1963年底从四清工作队回校以后，整个杭大发展到学术上是先进的、各方面发展都是一个最好的时期，大家都很有信心，攀登科学高峰。当时我回来工作安排很有趣，我是礼拜一到礼拜三跟当时化学系副系主任马福泰老师，搞多相研究与催化动力学这个课题，准备筹备催化动力专业，筹建专业实验室，参加基础实验指导工作，礼拜四到礼拜六跟金松涛先生研究均相催化动力学。那时很累，很忙，什么空都没有，但是很开心，因为我觉得跟的老师越多，学得越多。

金松涛教授指导我的本科论文，内容其实跟1987年的诺贝尔化学奖获奖研究成果非常相近。当年化学获奖者莱恩是法国很有名的一个化学家，他得奖的内容是超分子化学，超分子的“灵魂”叫分子识别，分子识别的几个要点，跟我在63年本科毕业论文几个结论几乎完全一样，所以1963年的时候实际上我们当时已经突破了。所以金先生蛮可惜的，他当时如果学术环境好一点，那发展前途是不得了的，得诺贝尔奖也是有可能的。

杭大开的实验课正规化后，一面建设实验室一面教。当时的仪器多得不得了，大概国家也拨了很大一笔钱给杭大，因为浙江省当时重点还是扶持杭大。正好我们一批年轻教师留下来，建设实验室，所以动手的机会多得不得了。差不多当时的仪器都是国产的，外面封锁得厉害，什么仪器中国都已经研究出来，折光仪、旋光仪、光谱仪，都是我们国产的。质量是不好，一天到晚坏，但坏也有好处，因为我什么都不怕，坏了就修，修的过程就把仪器的原理都搞清楚。

211评估与百年校庆

老杭大百年校庆

211最大的作用就是学科建设，一个呢你学科自己的家底摸清了，方向搞清，第二省政府跟国家投资，投资给杭大是1.5个亿。学科建设中很重要的一项是博士点增立，大规模的增立。原来我们13或者14个博士点，到合并之前，快要评审了，我们有把握再拿到的博士点大概还有30个。所以这个就是211建设给我们学校带来的发展，这个实际上是非常重要的。

为了迎接211评估，也是全国高校在搞精神文明建设、文明校园建设。那么我们花了大概个把月时间，整个校园整理得焕然一新，地上是一尘不染，寝室是规规矩矩。教委来检查的时候，我们同学也好、老师也好，能量都是无穷的。那段时间的杭大人人都有校徽那是不用说了，仪表都很整齐，寝室的室容室貌，都非常好，地上没有一粒烟蒂头。

但是越紧张越出事情。那天教委省教育厅来检查，查到第七宿舍，走到这旁边的时候，有个男同学忍不住了，他大概抽了支烟，看到他们快来了赶快烟蒂头一丢，正好丢到检查组的头上，我们吓得！这种都是小插曲，那怎么办呢，也影响不到我们整体，确实是做得漂亮。

百年校庆前后的这段时间一直到1998年合并，整个学校情绪非常高，发展也很快。校庆的时候我们就抓住了这么一个机会，这是对学校的一个检阅，也是建立学校荣誉感的机会，使每个人都有这个荣誉感。杭大搞校庆的时候国外大学校长来了23位，有日本的，有澳洲的，有美国的，有加拿大的，有南美的，当然也有苏联的，俄罗斯的，英国的，法国的，都有。一下子那个外宾来的是不得了，省外办来人帮我们接待的，他说省里一般一个外事活动也没这么大规模。外宾送礼，很多礼物都是那个时候他们送给学校的，后来全部放在档案馆，现在很多礼物都还在，当时确实就是盛极一时。这个过程呢同学的认同感也高，老师的认同感、归属感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