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罗伯斯庇尔 罗伯斯庇尔与断头台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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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斯庇尔对于积累个人财富似乎没有任何欲望，这种性格为他日后赢得了“不可腐蚀者”的称号。

1775年6月，已经统治法国10个月的国王路易十六，正在紧张地准备着自己的加冕礼。执政以来，他怀着改善民众生活的愿望进行了一系列改革，结果却适得其反，造成面包价格飙升，民怨沸腾，最后不得不终止改革。国王想借这次盛大典礼弥合自己与人民的裂痕，展示自己的能力和决心。根据安排，仪式中途，国王夫妇将路过路易勒格朗中学并短暂停留。

《路易十六着圣装》，绘于1789年

典礼当天，天气状况不佳，雨下个不停，学校门前的道路泞泥不堪。为了不被淋湿，国王和王后并没有下车，致颂词的学生代表罗伯斯庇尔，只得脱掉帽子，在雨中跪在国王马车前的踏板上致颂词。致词结束后，国王礼貌地向这个比自己小4岁的学生微笑致意，随后御驾启程离开了学校。我们不难想象，当时浑身湿透，望着车队渐行渐远的罗伯斯庇尔，内心一定十分遗憾和失落，而马车里的路易十六和他身边衣着华贵的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不可能想到，这个跪着歌颂他们高尚美德的17岁孩子，日后将把他们推向断头台。

罗伯斯庇尔像，约绘于1790年

“被压迫者的支柱、

无辜人民的复仇者”

1758年，罗伯斯庇尔出生于法国北部小城阿腊斯的一个律师家庭，由外祖父母照看长大。童年寄人篱下的生活给他的性格带来了巨大影响，本应是天真可爱的年纪，人们在罗伯斯庇尔身上却只能看到严肃和阴郁。1769年，罗伯斯庇尔获阿腊斯当地神父的奖学金资助，进入路易勒格朗中学学习，主修法律。这所位于巴黎的学校蜚声全国，莫里哀、伏尔泰等名人都曾就读于此。在路易勒格朗中学学习的12年间，罗伯斯庇尔焚膏继晷、孜孜不倦地学习，学业成为了他生活的全部，他几乎从不参与同学们的游戏，显得有些孤僻。虽然每年可以领到一笔奖学金，罗伯斯庇尔的学生生活依然可以用寒酸来形容，他经常穿着破旧的衣服，与富有家庭的同学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他勤奋的态度和优异的成绩给老师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路易勒格朗中学外景

1781年，罗伯斯庇尔结束在巴黎的学习，回到家乡阿腊斯，进入阿瓦图省法院正式宣誓成为一名律师。小时候照顾他的亲人都已先后离世，他和妹妹夏洛特一起租住在一间小房子里，据夏洛特回忆，罗伯斯庇尔每天上午离开家去法院上班，工作一整天后，傍晚一个人去散步，偶尔会参加家人饭后的闲谈，但总是显得心不在焉。幸运的是，这位年轻律师在职业初期就得到了一次展示自己才能的机会，他被行业前辈推荐代理一件“避雷针案”。

案件被告维斯里先生是阿腊斯当地著名律师，同时也是一位业余物理学家。他在自己的研究中接触到美国人富兰克林发明的避雷针，维斯里对这个新发明产生了极大兴趣，他动手在自己家的房顶也安装了一架避雷针。结果这个奇怪的装置引起邻居的恐慌，大家认为避雷针会引来闪电招致灾祸，强烈要求维斯里先生拆掉这个“怪物”。虽然维斯里先生苦口婆心地向邻居们解释避雷针的科学道理，但都是对牛弹琴，邻居们把维斯里告到当地法院，法官勒令他拆除避雷针。维斯里决定上诉，为了打赢官司，他向阿腊斯最优秀的律师之一——他的老朋友比萨尔求助。比萨尔欣然同意代理此案，随后做了大量工作和研究，搜集资料撰写了一份精彩的辩护词。按惯例，德高望重的比萨尔不需亲自出庭，他可以选择一位年轻律师代替自己，比萨尔选中的正是罗伯斯庇尔，维斯里先生也同意由罗伯斯庇尔出庭。和之前向国王致颂词一样，这次罗伯斯庇尔其实也只需要口述别人写好的文章，但是和上次狼狈的结局不同，罗伯斯庇尔出众的口才加上比萨尔先生严谨的报告成功说服了法官，帮助维斯里先生打赢了官司。维斯里先生捍卫了自己的名誉，而罗伯斯庇尔也赢得了舆论的赞扬，他抓住这个机会，按当时的惯例，请求维斯里先生资助自己将辩护词刊印出版。年轻律师罗伯斯庇尔的名字就这样第一次走出了阿腊斯城墙的范围，传到了更远的地方，他甚至还给富兰克林本人寄去了一份辩护词以表达自己对他的敬意。

《本杰明·富兰克林从天空取电》，本杰明·万斯特绘，现藏于费城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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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个较有影响力的案件，从业初期，罗伯斯庇尔接到的大多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但他总是全力以赴。罗伯斯庇尔更愿意为贫穷的乡邻代理案件，甚至不计报酬。修道院的洗衣工、被债主非法监禁的军官遗孀都曾成为他辩护的对象。妹妹夏洛特称他的兄长为“被压迫者的支柱、无辜人民的复仇者”。

1783年，24岁的罗伯斯庇尔被任命为阿腊斯主教法院的法官。成为法官后，罗伯斯庇尔常常为审理案件而苦恼。在要判决犯人死刑的前夜，罗伯斯庇尔甚至会因情绪紧张导致胃部痉挛而呕吐，他会不断在房间踱步，罗伯斯庇尔一方面希望维护正义，另一方面又不忍亲手剥夺一个人的生命，他的内心经受着巨大的折磨。他还曾撰文呼吁将只适用贵族的斩首推广至所有死刑的执行，以代替痛苦的绞刑。罗伯斯庇尔性格中脆弱的一面在这时已经显露出来，当面对巨大压力时，罗伯斯庇尔时常会感到精神崩溃。

受这种性格影响的如果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区法院法官，人们可能永远不会注意到罗伯斯庇尔内心的脆弱和挣扎。但这位一直渴望伸张正义并且怀有野心的年轻人，遇到了一场改变了整个法国的革命。

“感受我的恐慌”

路易十六即位以来，由于参加北美独立战争，几乎掏空了法国国库，与英国签订贸易条约，致使法国纺织业受到严重冲击，又赶上农业减产，至1788年，国家经济已经接近崩溃边缘。人民呼吁国王任用有能力的大臣进行改革。

面对法国当时严峻形势，国王路易十六同意召集三级会议以商讨解决办法。一石激起千层浪，人民长久以来积压的不满找到了宣泄的渠道。围绕着三级会议的准备和代表选举，几乎所有人都参与了进来，法国笼罩在巨变前的喧嚣之中。

消息传到阿腊斯，罗伯斯庇尔开始为竞选省三级会议成员而奔走，他撰写了宣传册《致阿图瓦省人民书——论改革阿图瓦三级会议的必要性》，其中强烈抨击阿图瓦贵族强占了理应属于人民的权力，剥削压迫普通民众，呼吁进行制度改革。最终罗伯斯庇尔得到了修鞋匠行会等底层民众的支持，成功当选。第二年，他又被选为代表阿腊斯前往凡尔赛参加三级会议的八名成员之一。此时，罗伯斯庇尔已经意识到自己即将踏上一条伟大的道路，他将在巴黎充分施展自己的抱负。

随代表团来到巴黎后，罗伯斯庇尔租住在一间小公寓的二层，这时候他依然很穷，出席重要典礼甚至还要借别人的礼服，付给三级会议代表的薪酬也没能改变这种窘迫的状况。但罗伯斯庇尔并不在乎这些，他对于积累个人财富似乎没有任何欲望，这种性格为他日后赢得了“不可腐蚀者”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