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归来 普京归来，俄罗斯再出发

环球网记者乌元春报道2012年3月4日，俄罗斯将迎来自苏联解体后的第六次总统大选。根据多方分析与最新民调显示，普京最终当选总统几无悬念。然而，他却遭遇了大规模的嘘声，与十二年前的华丽登场相比，普京的这次回归显得并不轻松。

再次掌舵俄罗斯，普京能否兑现十二年前“给我20年，还你一个强大的俄罗斯”的承诺？从外交层面来看，俄罗斯是否会在中东博弈中投入更多的资源，以影响中东局势未来走向？在处理对华、对美外交问题上，普京会否打破大国之间微妙的平衡，比如亲中疏美？以上这些，都是本期专题想与读者共同探讨的。

一个从未离开的人又回来了

去年9月24日，普京公开宣布将参加2012年俄罗斯总统选举。尽管此前外界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普京的再度回归还是引来了一片嘘声。

在去年被称为总统大选“预选赛”——12月的俄国家杜马本站选举中，普京所在的统一俄罗斯党得票率为49.5%，虽相比其他参与角逐的政党仍遥遥领先，但却远低于4年前64.1%的得票率，不再占据具备修宪能力的2/3绝对多数席位。杜马选举结果揭晓后，莫斯科就发生了集会和游行，随后发展成为全国性的抗议活动，并在12月25日达到高潮。据称，这是俄罗斯二十年来爆发的最大规模的民众示威。

不过，近期民调数据却显示，普京的支持率已出现有力回升。据俄一项最新民调显示，普京在总统选举中的支持率接近60%，领先居次的俄共总统候选人久加诺夫36个百分点，一改去年底曾跌至50%以下的颓势。与此同时，俄“挺普”民众纷纷上街支持普京，游行的规模和气势大大压过“反普”活动。

“目前各界对普京支持率出现有力回升，主要有几方面原因。”接受环球网记者采访的中国社科院俄罗斯问题专家邢广程教授表示，首先，杜马选举统俄党的支持率下降，对普京及其领导的统俄党发出了一个危险信号，对此普京十分重视，及时地调整了相应政策，并对选民普遍担忧的反腐、国家未来发展等问题作出了直接回应。这为普京赢得了民心。其次，尽管统俄党的支持率有所下降，但其依然是俄罗斯影响力最大、资源掌握最多、组织体系最好的政党。与此相似的是其领导人普京，尽管民众对梅普的“王车易位”表达了一定的不满，但不可否认的是，普京的影响力依然无人能及，俄罗斯政坛尚未出现能对普京构成真正挑战的力量。

另外，邢广程强调，总统选举不同于杜马议会选举，之间既有联系又有区别。杜马选举侧重的是政党，而总统选举则更侧重于竞选者本人。但杜马选举的趋势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俄民众对普京的态度。“不过，受金融危机影响，欧洲国家多个执政党垮台，普京及其领导的统俄党的支持率有所下降，也不难理解。”

根据俄法律，如果没有候选人在第一轮获过半选票，那得票最高的两位候选人将参加第二轮投票。民意测验表明，普京能够轻松保住俄罗斯最有人气政治家的位置，即使可能会有第二轮投票，他仍将第三次轻松登上总统宝座。

真正的挑战在后头

12年前，当普京从叶利钦手中接过总统“权杖”时，他向前任承诺：给我20年，还你一个强大的俄罗斯。短短八年，普京很大程度上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在上世纪90年代的相当一段时间里，叶利钦的“休克疗法”激进式改革让俄罗斯深陷一片混乱，经济急剧衰退。普京一上台，便进行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他始终秉持“恢复俄罗斯大国形象”的初衷，对内采取相应举措，加强联邦政府的权力，整顿经济秩序、打击金融寡头，加强军队建设；对外努力改善国际环境、拓展空间、维护本国利益，在国际舞台上逐步恢复强国地位。经过努力，普京已经让俄罗斯重新振作起来：十多年间国内生产总值增长了7、8倍，人民的工资增长了近10倍，经济通胀率由叶利钦时期的30%左右下降到今天的6%，俄罗斯的国际地位也大大增强。

“普京仅用了八年时间，就使俄罗斯从全面危机走向全面复兴。”邢广程认为，这个转变超出预期。普京担任总统期间，重视改善民生，努力提高社会就业率，并发展“经济外交”，推出了具有国家战略意义的稳定基金和国家福利基金。另外，普京还建立了一套不照搬西方、符合俄特色的机制体制，比如加强联邦政府权力、改组联邦委员会等。尽管“地方官员直选”成为近期反对派街头运动中的一项重要政治诉求，但在邢广程看来，“削藩”虽饱受诟病，却在很大程度上控制了地方的分裂倾向，加强了中央对地方的有效控制，从而保证俄罗斯的国家统一。

严格来说，普京真正的挑战是在选举之后。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俄罗斯经济遭受重创。由于过度依赖石油和天然气出口，当国际油价大规模下跌时，以能源出口为主导的俄罗斯经济已无力阻挡国际经济大环境带来的消极影响。有数据显示，2008年以前，一桶石油最高点可卖到147美元，次贷危机后，最低点曾砸到35美元一桶。当真正的金融危机来临之时，普京执政时期建立的稳定基金和国家福利基金，以及几千亿美元的外汇储备，仅是杯水车薪，已无法维持整个国家的正常运转和经济的稳定发展。

自普京就任总统以来，俄罗斯经济单一依靠能源的结构并未得到调整，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因此，能否促进经济多元化发展，建立现代化的企业，推动俄高新科技领域的创新、突破，构成对普京强势回归的首要挑战。“另外，建立一套有效的市场机制，打破寡头垄断，提供良好的竞争环境，也十分重要。”邢广程说。

在民意方面，普京和梅德韦杰夫玩的政治“二人转”有些不得人心：2011年9月24日，梅德韦杰夫宣布放弃参选连任，支持普京出选2012总统，而普京宣布一旦自己当选，总理将是梅德韦杰夫。这个决定引发了许多俄罗斯民众的强烈不满，他们认为，国家的政治生活变成一场政治游戏，一切都取决于两个人的内部决定。而宪法规定的公民选举权、投票权，对国家政治生活并不能产生实质性的影响。分析人士认为，这是普京的声望和支持率大幅下降的最关键因素。

普京面临的另一难题是腐败问题。2011年，国际腐败监督组织在其年度清廉指数中把俄罗斯列在了182个受访国家中的143位。2000年，出身于克格勃的普京上台后，为巩固自己的权力，把曾经的同事、朋友安插在了俄罗斯核心部门的重要岗位上，委以重任。尽管打掉了叶利钦时期的一部分金融寡头，确立了国家对经济的重新主导。但另一方面，权力部门在十多年时间里由于缺乏监督制约，滋生了日益严重的腐败问题。

邢广程认为，腐败问题已经发展成为俄罗斯系统性、机制性的痼疾。“如果根治不了系统性的腐败，社会公平问题的解决将无从谈起。国内的贫富分化会日益严重，少数权贵将牢牢掌握绝大多数的社会财富。尽管普京承认反腐机制出了问题，但制度性的腐败并非短时间就能铲除。”

普京的“大国野心”

在剧烈变动的国际环境下，俄罗斯一直在寻找最佳的战略基点。普京上台后，俄罗斯在对外关系上可能会日趋强硬，力争在国际社会更多的话语权。

毫无疑问，普京上台是美国人不愿意看到的事。今年1月，美驻俄大使刚到莫斯科赴任的第二天就与俄反对派领袖会面，引发俄方的强烈不满。2月1日出版的俄罗斯《共青团真理报》披露，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已渗入俄全境，资助俄反对派、青年组织等活动。文章引用被称为苏联空间“颜色革命专家”的美国学者恩达尔的话说：“普京的回归将成为美国和西方推行自己计划的最大障碍。”

美俄矛盾将围绕以下问题或轻或重地以不同形式表现出来。清华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吴大辉教授认为，首先，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世界始终在力促独联体地区发生“颜色革命”，他们希望俄罗斯内部也发生类似的革命浪潮。普京上台后，首先要做的就是牢牢把国家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不允许美国人指手画脚。其次，在反导问题上，美国开始在东欧、在亚太地区部署反导系统，对俄的战略核力量构成是重大挑战，这是俄罗斯不能容忍的。还有，俄罗斯一直寻求重新掌握原苏联地区，而美国却致力于打破苏联传统的势力范围，两国在地缘政治的抗争将持续不断。

普京的“欧亚联盟”设想，一定程度上暴露了他想重回苏联时代的“大国野心”。去年10月4日，普京发表文章称，原苏联国家应该成立一个“欧亚联盟”。新联盟在业已存在的俄罗斯、哈萨克斯坦、白俄罗斯关税同盟的基础上建立，将美国、欧洲、中国和亚太联合起来打造成一个新集团，建立自贸区，实现商品、资本、服务、劳动力的自由流动。在吴大辉看来，虽然“欧亚联盟”尚存留在设想阶段，但一旦成形，将对欧盟的成长形成很大冲击，也将成为俄罗斯真正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最强力的支撑性平台。

此外，俄自冷战期间在中东地区建立起的盟友体系逐渐解体，在这个地区的影响力趋于下降。基于地缘政治和地缘经济的传统，俄还会继续谋求在中东地区的利益，与美国的碰撞在所难免。

关于中俄关系走向，邢广程认为，普京在其第七篇竞选纲领性文章中用了“三点一个问题”做了很好的阐述。第一，中国经济的增长绝对不是威胁，而是一种拥有巨大事务合作潜力的挑战。第二，中国在世界舞台上的行动没有表明该国谋求主导地位。第三，俄罗斯同中国的所有政治问题均已得到解决，其中包括主要的勘界问题。但普京依然表示，“上述所言不意味着，俄罗斯同中国的一切都不成问题，仍然存在这种或者那种波折。”“俄罗斯需要一个繁荣而稳定的中国，而中国，我相信，需要一个强大而成功的俄罗斯。”

“至于普京会否打破大国之间微妙的平衡，比如亲近中国、疏远美国，我认为，普京并不想把俄中、俄美关系对立起来。”邢广程称，2012年是大选年，对外示强与对内承诺并举，是许多参选者的套路。“但普京执政最终还是要解决国家的发展问题，为国家的长远发展寻找技术、资金和市场，才是他的根本目的。而中国、美国显然都向俄罗斯敞开了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