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与女弟子 哈佛教授上当记:为了女性权利 她太愿意相信耶稣有妻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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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与女弟子 哈佛教授上当记:为了女性权利 她太愿意相信耶稣有妻室了

发布时间:2022-01-06 18:58:31

《大西洋月刊》记者萨巴

《大西洋月刊》创刊于1857年,是美国老牌的文化思想杂志。从2003年开始,该刊改为每年十期,名字中也就摘掉“月刊”一字,直接叫The Atlantic。这本杂志2016年7 / 8月号刊登了记者萨巴尔撰写的长篇调查,证实了所谓《耶稣之妻福音书》乃是伪作,就此结束了一场持续四年的学术争议。《本站》很快在网上刊出了梅华龙先生对这篇调查所做的概述,让中文读者第一时间领略了萨巴尔精湛的探案功夫。萨巴尔自始至终跟踪这一事件,早在2012年就为Smithsonian杂志第十一期写过报道。虽然他对争议所涉及的学术问题都有深入了解,但两篇报道均面向公众,不可能在学术层面着墨太多。因此,有必要对这一最新的文物造假案做一点学术补充。

整个事件始于2010年7月9日。这一天,哈佛神学院的凯伦·金教授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寄信人声称他收集了古代手稿,并且在收藏品中有一个早期福音的片段,似乎记录了耶稣和他的门徒之间关于抹大拉的马利亚的争论。“玛丽亚”是一个非常常见的犹太女性名字。新约中有十个名叫玛利亚的女人。当然,最著名的是耶稣的母亲和抹大拉的玛利亚。这个来自抹大拉的女人是四福音书中引人注目的人物。耶稣受刑的时候她在那里,耶稣复活后第一次向她显现。在早期未被纳入新约的基督教文献中,马利亚经常和其他德高望重的男门徒说,至少有两本书称她为耶稣最喜爱的门徒。但公元4世纪以后,西方教会开始将《福音书》其他段落中提到的“女罪人”和犯通奸罪的女人叠加在这位女使徒身上,导致抹大拉的马利亚在中世纪被普遍认为是好妓女和悔改的罪人。20世纪90年代以来,这位受辱受委屈的女圣人受到了女权主义学者的强烈关注。后面会看到,金教授专门研究了一个以玛利亚命名的福音。

金教授与这位藏家素昧平生,担心有诈,所以没有贸然跟进。谁都知道,如今是民科和骗子横行的时代,特别是涉及古代文物的时候,有人企图借重名校的光环来提高藏品的价值,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时隔一年之后,到了2011年6月底,这位藏家又发来邮件,称有欧洲买家有意出高价购买。但他不想让这件藏品就此湮没在私人收藏之中,想在出售之前,先咨询一家知名的收藏机构,或者等到有学者整理出版之后再出售不迟。也许因为藏家的执着,金教授这次将警惕的阈值调低,决定认真研究一下邮件附件中的图片。这一看可不要紧,她觉得这是即将改变基督教历史的惊人发现。

“耶稣对他们说,‘我的妻子……’"

这件文物是一张写有古代科普特文的纸草残叶,大约四厘米高、八厘米宽,尺寸略小于普通名片。科普特文是公元一世纪到五世纪通行于埃及的书写文字。古代埃及除了最古的象形文字之外,在纸草上用“圣书体”抄写文字。第三种字体,称“世俗体”,用于日常文书的书写。但这三种字体均非常繁复,图画和符号甚多。到罗马晚期,公元二世纪左右,书吏开始启用希腊字母,加上少量俗体字母,便形成科普特文。在埃及,几乎只有基督徒才用科普特文,因此以科普特文抄写的文本绝大多数都是基督教文献。这张残叶的正面有八行文字,但由于残叶是从更大的纸草叶子上截取的断片,所以每行文字均不完整。依照整理者的英文译文,大意如下:

1]“不是对我。我妈生了我……”

2].”门徒对耶稣说:“.拒斥。玛利亚不配...”耶稣对他们说:“我妻子.....她可以作我的门徒...让邪恶者骄傲....至于我,我与她在一起,为了..形象...[

后面几行,只能辨认出几个字,这里省略。

凯伦·金发现的带有耶稣妻子福音的纸莎草纸

残叶上最触目惊心的,自然就是耶稣口中说出的“我妻子”。若残叶为真迹,这便是今存古代文献中唯一明确提到耶稣有妻室的段落。金教授也据此将这张残叶命名为《耶稣之妻福音书》。其实,原书是否有标题、标题是什么,都不可知。所谓“耶稣之妻福音书”,只是整理者自拟了一个抢眼的标题而已。

经过几个月的研究和思考,金教授给收藏家发了一封电子邮件,要求他必须亲眼看到原件才能进一步鉴定。2011年12月,神秘收藏家来到哈佛,将残叶交给金教授。金教授的专业是早期基督教史,但不擅长纸莎学和古代文献学。她立即咨询了几位专业的纸莎草科学家,尤其是美国纸莎草学的主要权威巴格纳尔,因为他在古代手稿的真实性和年代测定方面以保守和严肃著称。金教授得到了各方的肯定回答:残叶抄的字虽然不是出自一流专业作家之手,但文物的真实性毋庸置疑,抄的时间可以定在4世纪下半叶。在专家的支持下,金教授吃了一颗定心丸。2012年9月18日,在罗马举行的世界科普特语言研究大会上,金教授宣布了这一重大发现。新闻发布会上,只允许一名媒体记者出席,那就是一直关注和报道此事,最终在《大西洋月刊》上曝光造假事件的萨巴。

2014年4月出版的《哈佛神学评论》刊发了金教授长达二十九页、布满一百二十条脚注的论文,题为《“耶稣对他们说:‘我妻子……’”:新发现的科普特文纸草残叶》。看标题,突出的依然是耶稣的婚姻状况,颇具轰动效应。这篇精心撰写的论文,曾遭一位匿名评审反对,险些遭退稿。《哈佛神学评论》又找了第三位评审,才勉强过关。金教授在论文中提供了科普特文的录文和翻译,对所涉历史和宗教问题做了阐述,并简短回应了学界的怀疑。她认为这篇对话很可能创作于二世纪下半叶,虽不能由此简单地推断历史上的耶稣确与玛利亚成婚,但至少能反映出早期教会内部对婚姻和女性地位存有争论。按金教授的解读,残叶上的耶稣既说母亲给予他生命,又说妻子玛利亚可以作他的门徒,那么这篇福音书等于强势宣告:为人母、为人妻的女性都可以成为耶稣的门徒。这篇对话的要旨,在于论证女性完全可以成为有权威和领导权的使徒:“早期教会中有人认为独身守贞高于婚姻和生育,将禁欲视为成为门徒的必要条件,而《耶稣之妻福音书》意在回击这些观点。”所以,从残叶上的只言片语中,金教授听到的,是伸张女性使徒权利的呼声。

事实上,金教授在2012年9月接受Sabar采访时,曾问了几个问题:“为什么只剩下关于耶稣独身的文献?为什么没有保存所有关于耶稣与抹大拉的马利亚的亲密关系或他的婚姻的文件?这是百分之百的巧合吗?还是因为独身主义后来演变成了基督教所持的思想?”金教授高度专业化的论文表明,耶稣最早的追随者不以婚姻为耻,女性与男性并驾齐驱。这一观点完全符合金教授以往的研究和一贯的思想倾向。

哈佛神学院著名教授凯伦·金

《玛利亚福音》:“为何不选我们,却选中她?”

凯伦·金于1997年开始在哈佛神学院任教,之前的学术出版物并不太多。2003年,她出版了两本特别的书,一本是《玛利亚福音》的翻译和解读,书名是《抹大拉的玛利亚福音:耶稣和第一位女使徒》。另一本书,什么是诺斯替?从学术史的角度对诺斯替主义的概念及其隐藏的问题进行梳理和辨析。第一个与耶稣妻子的福音关系特别密切,所以我在这里重点讲一下。

早期基督徒的撰述甚多,但进入新约正典、被教会认可的文本则有限。二世纪和三世纪的护教作家,经常猛烈抨击“异端”的着作。当时有不少正典之外的福音书也在流传,这些书往往假托某位使徒之名,但内容却未必尽合后来的正统神学。《玛利亚福音》就是这样一部书。

1896年,一位德国学者在埃及买了一本纸莎草小册子,里面有许多用科普特语抄写的文字,都是新约正典以外的基督教文献,包括《马利亚福音》、《约翰启示录》和《彼得传》。除了前面有六页,中间有四页的《马利亚福音》之外,其他所有的经文都保存得很好。后来,在埃及陆续发现了希腊的福音片段,文字大体上与科普特文字吻合,但文字有时也不一样。因此,目前我们既有一篇很长的科普特文,也有两篇三世纪的希腊文片段,证明这本书最初是用希腊文写的,后来被埃及基督徒翻译成科普特语。因此,对这福音的真实性没有异议。

《玛利亚福音》前面阙六页,现存的文本开始之时,耶稣和门徒讲道完毕,临别之际,叮嘱他们要向世人传道。从上下文分析,应当发生在耶稣复活之后。耶稣离去,门徒心中愁苦,放声大哭,相互言道:“我们如何去外面,向世人传天国的福音呢?若他们不曾放过他,又焉能放过我们?”门徒担心会像耶稣那样送命,明显流露出胆怯之意。而就在此时,玛利亚挺身而出,出言安慰众人。而耶稣的首徒彼得说:“姐妹,我们知道主爱你胜过爱所有女子。告诉我们你记下的、主所说过的话,那些我们不曾听闻到的话。”既然彼得邀请,玛利亚也就不客气,直接答道:“那些不让你们知晓的事,我来传给你们。”随后,玛利亚转述了耶稣曾单独向她揭示的秘义。耶稣屏开众人,对她详细解释了灵魂上升、最终得到安宁的全过程。在耶稣展示的图景中,人类的灵魂向高天飞升,中途遇四重魔力,每到一关,就有守关的邪魔向它发问。灵魂圆满回答了所有闯关的问题,显示自己并没有受到肉身的蒙蔽和污染,并凭借自身的智慧战胜诸邪。

玛丽慷慨地与所有的门徒分享了耶稣的秘密通道,但这引起了一场风暴。彼得和安德烈都质疑玛丽亚的叙述。安德烈认为玛丽亚转述的真理相当怪诞,他不相信它来自耶稣。彼得戳中了性别政治的大问题:“他真的私下和一个女人谈过而没有让我们知道吗?”我们怎样才能求助于她?他没有选择我们,而是选择了她?”玛丽亚愤怒地斥责彼得的不宽容。只有一个门徒站在玛丽一边,批评彼得脾气暴躁。这个福音到此结束。

古代写经的惯例,是将标题写在书后的题款中。在1896年购得的科普特文写本中,“玛利亚福音”几个字就写在正文结尾,可见此书从古代就有这个标题。这部经外福音书在阐扬教义的部分,颇符合诺斯替派的主流思想,比如灵魂飞升、对肉身的厌弃,都是常见的诺斯替派主题。但是八十年代以来吸引学者的,是书中对女性使徒的刻画。当男性弟子一个个垂头丧气、失魂落魄之时,玛利亚却以强者的形象出现,力挽狂澜,还将耶稣对她单独传授的秘义向其他门徒昭示,俨然代耶稣给弟子说法。

彼得起初用友好的语气问玛丽亚,至少承认她是耶稣最喜欢的门徒。但是一旦玛丽亚提到“你不知道的事情”,他们之间就有了隔阂。玛利亚是耶稣的心腹弟子,耶稣是自己选出来的,并给了秘密传记,而彼得则与核心圈子隔绝。因此,他与安德烈联手建议玛丽亚捏造耶稣的遗产来提升自己的身份。在这本福音书里,玛丽亚更像一个真正的使徒,既有耶稣的秘密传记,又有面对危险的勇气和魄力。因此,金教授推崇这一福音,正是因为他重视女性角色,尊重女使徒。金教授在这篇译文的结论中说,《马利亚福音》应该证明“妇女的领导如果建立在坚定的信念、精神上的理解、道德上的力量以及传播福音和帮助他人的信念上,就是正当的。这些都是男性领导所要求的品质。”这本福音书之所以有价值,是因为教会的权威不是由人垄断的。像玛丽亚这样“聪明”果断的女性,不仅与男使徒平起平坐,甚至还能开导、开导他们。这当然是对后来东正教规定的只有男性才能担任主教和牧师,女性被教会领导层抛弃的挑战。

金教授认为《玛利亚福音》可能写成于二世纪,但其中的观念或可回溯到一世纪。这就是说,早在基督教形成的初始阶段,女性信徒已经关注教会领导权的归属,关注女性在教会机构中的权利和权威。这样的性别政治话题,恰好也是《耶稣之妻福音书》残叶所触及的。由此可见,作伪者并不是漫无目的地抛出诱饵,静候愿者上钩。相反,他是瞅准了目标,做足了准备,因为他熟悉当下的学术走向,他知道金教授研究过什么,亟需哪方面的证据。

耶稣有妻子吗?

《新约研究》的辨伪专刊

自从金教授在2012年9月正式宣布发现所谓的耶稣妻子福音以来,世界各地的学者纷纷在网上表示怀疑。毫不夸张地说,反对派是“澎湃这个网站”。到了2015年,“核心期刊”终于把网上的辩论变成了纸上谈兵。剑桥大学主办的第61期《新约研究》共发表了6篇手稿,从多方面论证了这片残叶是伪造的。这是《新约研究》杂志第一次发表如此区分谬误的特刊,可以算是西方学术界的一次大规模合作行动。

这六篇文章的作者来自不同学科,所以提出的质疑涵盖了多方面的问题。比如,纸草残叶上那寥寥几行残破的文字,被证明几乎全部取自《多马福音》唯一存世的科普特文抄本。作伪者将《多马福音》中相关文句按照自己的需要辑出,重新排列组合,所以残叶上的文字不过是旧文的拼合。这是从文本来源方面的质疑。更加脚踏实地的,是对纸草的材质、书写的油墨这些物质方面的分析。此前,哈佛的J. M. Azzarelli教授等人曾对残叶进行过红外光谱显微镜观察,他的报告与金教授的论文一起登载在《哈佛神学评论》上,其结论是:纸草的材料为纤维质,残叶有氧化的痕迹,不同于现代纸草。氧化的原因很难确定,可能因为年代久远,也可能因为特殊存放条件所致,或者还有不为我们所知的其他因素。而这一次,《新约研究》邀请了两位德国学者再次检测纸草的物理特征,结果发现,此前的检测报告,看似科学,但细究起来,唯一能证明的就是残叶的材质为纸草。而此点根本无需证明。哈佛的检测者并未将氧化与年代古远划等号,只是暗示此点。根据两位德国学者的重新分析,如果取来一片故意做旧的纸草,也能得出同样的实验结果。他们认为,更严格的检测,应当拿一片做旧的现代纸草,来作为残叶的实验对照。所以此前哈佛科学家的检测不够到位,对残叶的真伪和年代鉴定,所起的作用非常有限,因为作伪者当然不会傻到直接拿仿制的现代纸草来冒险。另外,对书写所用的油墨进行鉴定,也仅仅证明了所使用的乃是碳煤烟墨。但依照古代配方、依古法制成这种墨,也并非难事。所以,此前的“科学鉴定”其实并不科学。

这六篇论文中,后两篇不专业,普通读者可以阅读。其中,哈佛大学古典学系琼斯教授的文章最为有力。琼斯从近代揭露的几起诈骗案中吸取了教训,并揭示了与本案的相似之处。他举了一个19世纪的著名案例,造假大师西蒙尼戴德用别人托付给他的古代纸莎草伪造新的文本。他有时洗去原本的人物,有时用纸莎草纸背面的无言部分,把正面人物画得面目全非。为了得到一大块空白纸草,西蒙尼德还会把不同时代的纸莎草粘在一起。因此,篡改纸张是有先例的。琼斯教授又举了一个例子,说明造假者的智力和学术水平不容小觑。1954年,一位剑桥学者出版了一件用希腊语书写的陶器,他认为这是阴谋推翻公元前411年雅典民主的共谋者传递的信息。他断然排除了伪造这件陶器的可能性,因为古希腊文是可以镌刻和书写的,无论伪造者有多高明,他永远无法胜任。然而,就在几个月后,法国碑文作者证实,陶器碎片上的文字是从出版的碑文收藏中复制的。可见懂古希腊语的骗子相当多。

琼斯由于熟悉近代文物造假的案例,所以看出这件残叶集中了作伪的几个典型特征:文物来历不明;与当代的争论和热点问题高度契合;字体不够专业;文字内容来自已经公布的出土文献。其中,他尤其注意文物的来历:“最难伪造的,恐怕就是文物的来历。作伪者可以改动文件或者实物,但无法改变既往的历史。因此,作伪者经常在文物的来源方面露出马脚:比如如何建立能完好回溯到来源的证据链。”就是说,你可以制作赝品,但你无法严丝合缝地捏造出发现或者购买的完整过程;你可以伪造古代历史,却很难伪造当代历史。

此外,造假者谨慎选择谁和何时披露假文物信息。某个时代特殊的学术潮流会让造假者选择最适合的目标人选,这是文物造假的法宝。琼斯的猜测是:“其他人暗示造假者打算利用目前关于女性在教会事务中地位的争论,一些人甚至怀疑女权主义学者,尤其是凯伦·金,是否已经成为造假者的目标。造假的目的是为了找到有兴趣的个人或机构出售自己的藏品,或者更恶毒。我想把他设计的骗局变成炸弹。一旦被曝光,将彻底毁掉某个学术研究的声誉。”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金教授真的掉进了陷阱,成为了这个陷阱的牺牲品。

在这场风波中,金教授和哈佛神学院与媒体紧密配合,有意无意制造了轰动效应,这在琼斯教授眼中,是极端违背学术原则的。身为哈佛教授,琼斯最后严厉批评了本校的神学院,说了一句重话:“在对纸草进行严格的科学检测之前,就同意与商业媒体公司合作,这在伦理和策略两方面都是错误的。”

另一位美国学者Robinson进一步质疑这种残叶的来源和卖方提供的证明文件。她敏锐地意识到,两位证明残叶内含物的学者已经去世。卖方提供了两份证明函,但只是扫描件。其中有一封手写的短信,是柏林自由大学的一位埃及学者写的,证明他见过残叶,信中耶稣提到了他的“妻子”。另一条是另一位埃及学者打出的短信。罗宾逊认为,这些佐证文件存在各种疑点,不可靠。她建议检查信件的原件,尤其是信头,看它们是否被篡改过。

记者萨巴尔想必仔细读过这些论文,因为他的报道中就曾引用琼斯的文章。他采用的调查策略,也正是琼斯和罗宾逊给出的建议——从藏家的身份和残叶的来历入手。他以记者的干练加上侦探的敏锐,对文物买卖和转手的文契展开调查,终于找出了躲在幕后的藏家。

伪造者和伪造者之间的斗争

萨巴尔探案的详细过程,读者可参看《大西洋月刊》的文章以及《本站》所刊登的中文概述。我只就几个关键细节以及最后的调查结果,做一点概括。主动找上金教授的藏家不愿对外公布身份,只说残叶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从德国人劳坎普那里购买的。所以萨巴尔就从这位已不在人世的劳坎普身上入手,查到当年他在美国注册的公司,然后顺藤摸瓜,又查到与他有过生意往来的德国人弗里茨。调查的详情从略,这里只提一个证据,应足以证明这位弗里茨有重大嫌疑。早在2012年8月,也就是金教授在罗马正式披露《耶稣之妻福音书》之前一个月,弗里茨就先知先觉地注册了www.gospelofjesuswife.com这个域名。所以萨巴尔基本锁定了弗里茨,并立即登门采访。

劳坎普和他的朋友,以及罗蒙教授

弗里茨宣称,自己1999年从劳坎普那里购得这片残叶,而劳坎普则是在1963年在波茨坦一次性购买了六张纸草残片。萨巴尔于是不远万里,赶赴德国,将劳坎普的身世查了个清清楚楚。调查发现,此人最高学历是初中毕业,热心收藏古代科普特文的写本,很不符合他的教育程度。而且他的亲朋好友从不知道他曾有如此高雅的嗜好。另查劳坎普的档案,他原本生活在东德的波茨坦,根据1963年的移民文件,他于当年10月偷渡至西德,当时只穿游泳裤,未携带任何其他物品。难道劳坎普费尽千辛万苦、成功偷渡之后,又会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再游回波茨坦,仅仅去买几张自己也看不懂的古代写本残叶吗?所以,弗里茨声称劳坎普最先买下这张残叶,这一点可坐实是他的杜撰。

萨巴随后将调查重点放在弗里茨身上,仔细审视了他的经历,发现他曾经是一名学者!原来在90年代初,他是柏林自由大学埃及学专业的研究生,学习科普特语。1991年,他甚至在德国学术期刊《古埃及文化研究》上发表了一篇专业论文,因此他做好了充分的证伪准备。而前面提到的两位德国教授的来信,萨巴也进行了彻底的调查。根据琼斯教授的说法,伪造者可能能够伪造古代文件,因此很难判断它们是真是假,但伪造现代事迹更容易核实。萨巴评论道:“写作是一件物品,你需要的只是好的工具和材料。然而,文物的起源是一个历史事实:它由日期、地点、买家和卖家组成的链条。想要伪造源头,就必须重写历史,而且往往是最近的历史。”弗里茨提供了两封来自德国教授的认证信,一封是手写的,另一封是打字的。1982年,萨巴仔细检查了罗蒙教授的德国信件,并查看了教授去世前从罗蒙的朋友那里打出来的信件。萨巴发现,蒙罗在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大量使用德语字母,在弗里茨提供的扫描文档中,应该使用这些字母的地方,有两个普通字母S被替换。可以证明,这封信的标题是芒罗写的,不是用非德语打字机打的,就是1996年德国拼写改革后写的。这个标题叫1982年写的打字稿,80年代德国打字机写不出来。

1989年,弗里茨和柏林自由大学埃及学专业的学生。

以上仅举出萨巴尔打假活动中的几个精彩细节,足以说明弗里茨所提供的所有旁证都破绽百出,驴唇不对马嘴。萨巴尔从文物的来源入手,不仅锁定了一直隐身的弗里茨,而且还证明他所提供的这张残叶的流通轨迹,完全是捏造的。如此一来,这位精明强干的记者就从学术之外的角度,证实残叶乃是伪造的赝品。

其实金教授本人已经充分认识到了伪造文物的可能性。只不过残叶中透露的信息与她的研究惊人的一致,太诱人了,不能不谨慎。她在发表于《哈佛神学评论》的论文中提到,这张纸莎草纸的来源仍然未知,但“鉴于科普特语中的小纸莎草纸的来源往往未知,这并不罕见,在断代中也没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后来,她指出,这样高端造假的可能性很小,因为对造假者的学术要求太高:“对我来说,最大的困难在于如何解释一个科普特语水平低、文字功底差的造假者,如何能熟练地得到古代纸莎草,用古代的技术制作墨水,让墨水在细微处保持混沌,制造纸张老化的迹象,伪造一系列现代配套文件,并能与古代沟通。

金教授所举出的这一系列难题,的确不是常人能一举解决的。但不幸的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竟然真的存在。原来世间真有一人,恰恰能满足所有这些苛刻的条件。弗里茨受过科普特文的科班训练,在知名学术期刊发表过专业论文,对早期教会史的研究走势一清二楚。他得过建筑学的专业学位,制作过仿古字画在网店上拍卖,而且古代纸草可以在网上轻易购得,使用古代配方也可以制成有别于现代的油墨。如果弗里茨读过金教授这篇广征博引的论文,如果他读到上面引用的这一句,他一定心里会说:“别人不行,但我行。”

耶稣妻子福音的案子已经基本解决了。这个故事的寓意显而易见。对于急于证明自己的学者来说,这种来历不明的科普特语残叶无疑是天赐良机。就像:你想要什么就来吧。但万万没想到,对于邪恶的造假者来说-

你要什么,我就给你造什么。

凯伦·金和骗子

​记者Ariel Sabar登载在Smithsonian杂志2012年11月号的文章链接:http://www.smithsonianmag.com/history/the-inside-story-of-a-controversial-new-text-about-jesus-41078791/

《大西洋月刊》2016年7月/8月报道链接:http://www . theatlantic . com/magazine/archive/2016/07/令人难以置信的耶稣妻子故事/485573/

《本站》2016年6月22日刊登的、梅华龙撰写的综述链接:https://file.gybyxsy1588.com/uploads/2022-01/06/tdlluxiyktl.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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