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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晓东付晓东，一个唯物主义者的跨学科联盟

发布时间：2020-11-15 14:02:59

郭成 scope艺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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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中国加入WTO，经济上的全球化带动国内文化领域更深层的开放，参与者有能力、更有机会表达对社会、对历史的思考，这也是中国当代艺术快速与世界接轨的时代。从摇滚乐到当代艺术，“先锋”可能是21世纪初中国文化界最受欢迎的词，付晓东就是其中的参与者。作为70后策展人中少有的女性角色，付晓东一直以先锋的姿态参与中国当代艺术。新世纪到来之后，她策划“乡愁”“断舌”“故居”等艺术项目，在政治批判、女性主义、日常美学等领域展开自己的策展实践，艺术组合“双飞艺术中心”就是2008年在付晓东负责的T空间的展览中成立的。2009年成立的空间站也陆续在行为艺术、新媒体艺术、装置艺术、科学与艺术等多种方面，做出了自己的实践和探索。“第八日”是付晓东在艺术与科学领域进行的尝试，通过这一项目，她率先将艺术家带入科学实验室，让艺术“亲密接触”科学。

付晓东

现居北京，独立策展人、空间站创始人。曾担任《美术文献》杂志执行主编，CYAP中国青年艺术扶植推广计划艺术总监，梯级艺术中心艺术总监。为国内外美术馆策划过多个大型群展，2012年至2018年主持创办“第八日——艺术家访问科学家实验室”项目。

是科学还是科技？

“有一个研究跨物种遗传的生命基因实验室，屋里全是架子，是望不到头那种无穷无尽的重复，架子上摆满了透明的塑料小盒子，每个盒子里有1000条修改过基因的鱼的样本，在做基因筛选。大部分的小鱼都挺正常，但总有几只外形长得匪夷所思。整个场景日常中带有魔幻，跟科幻片中一模一样。他们发现了一个基因叫葫芦娃基因，通过修改这个基因键控制鱼的身体外形。这种基因被分离出来之后，再转移到鸡胚胎卵上，试图完成跨物种的变形基因的传递。这都是只出现在科幻片中的内容。很容易联想到为什么这么大基数的人口被非常具有偶然性的抛入这个荒诞的世界之中。”付晓东说，科学家实验室的探访一直令人三观尽毁，超出正常人对客观世界基本认知的尺度。

艺术的本质是什么？“是科学还是科技？”付晓东将本来就光怪陆离的新媒体艺术带入了一片全新的领域，“科学是系统的，科技是一个实现的手段。”付晓东由此萌生了去科学家工作室看看的念头。

“第八日”

2012年，果壳网办公室搬迁，“装修”办公室的机会让艺术与科学相遇。果壳网希望用涂鸦艺术装饰新办公室，在付晓东的策划下，董大为用色块制作了《物种起源》、廖斐做了可以让墙上灯泡发亮的办公室跑步机、赖巍在柱子上画了宇宙模型和环形结构塔罗牌、罗鑫画了素描版的多维空间，后来还有撒旦君画的新发现的恐龙的物种，五位艺术家的作品后来成了“景点”，并成为中国企业高规格办公室的标杆。这个机会也让付晓东参观科学家实验室的梦想成真。

果壳网派出了芝加哥大学毕业的生物学博士桔子进行协助，与空间站共同策划，敲开了不同学科的科学家实验室的大门，并根据艺术家的需要和兴趣点，选取了最具有文艺精神的、在学科前沿探索的“奇葩”科学家们进行了一系列讲座、对话和交谈。硬核的艺术家们和文艺的科学家们搅拌在一起，头脑风暴大开。知识体系的贯穿和智力联盟，使世界认知的角度被最广阔地打开了。这便是“第八日”。

2012年12月20日举办的“艺术家访问科学家第二期巫术说第三季——人体网络”

“第八日”让艺术走进实验室

2012年，为了探索上帝创世的7天之后发生了什么，代表人文知识分子和科学家联盟的“第八日——艺术家访问科学家实验室项目”启动。“第八日”举办了“创世说”“巫术说”“XX体”三季活动，走访了北京大学生命科学院、中国科学院理论物理研究所、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沙河科普教育基地等重要科学机构，到物理、天文、生物等学科实地探访，从神经科学、脑科学、潜意识、人类学、神学、神秘学等领域的研究中，在更大的图景内重新审视艺术在人类文明中的坐标。“创世说”认识世界的起源，从宇宙大爆炸到人类的诞生，追问世界的原点；“巫术说”探讨神学、巫术、医学、神经科学等人类认识世界的方式；“XX体”以机械体、晶体、辐射体等以物体的认识为主，介绍了对于客观物质组成形式的相关领域的原理和研究方法。

2013年12月23日举办的“第八日”艺术与科学——潜意识之旅

2013年7月10日举办的“第八日艺术家访问科学家巫术说——中国核应用块堆和微堆”

果壳网的参与为“第八日”带来了顶尖的学术资源，邀请到了各领域的世界顶级专家介绍前沿学术探索，同时，科学与艺术的碰撞也给艺术家和科学家一次脱离原来的政治哲学思维理论框架体系，进行多角度探索世界组成方式的机会。本着博伊斯“社会雕塑”的原则，改变人头脑之中原有的观念，而形成一种不可见的意识上的雕塑，“第八日”破天荒地在中国艺术界打开了不同知识体系的世界观念花园，使原有的政治批判相对狭窄的创作思想体系的外延被无限的展开了。

“第八日”并不是简单地将科学技术和材料挪用到艺术创作中，更多的是从认识论角度的扩展。如何整体性的去认知我们的生活世界和真理体系，建立一种弥合科学、哲学、宗教和艺术边界的世界观，重新把艺术家从分科教育的专门区间解放出来，作为一个知识体系全面的人，作为整合不同学科认知世界的人。这种思维方法也恰好为如何面对今天出现的全方位、立体式的自然和社会变化，建立了一个知识分子的知识系统的联盟。作为一次具有实验性的教育项目，它以交流和对话作为根本原则，反对学院体系式的单点辐射式和权力体系式的教学方式，更多是建立在平等交流上，打开与拓展、建立连接和可能性、挑战认知边界、强调实验性和平等性。整个活动的过程中伴随着激动而新鲜的互动性的头脑风暴，而不是简单的一对多的灌输性功能。随之而来的是艺术家们开始主动大规模地使用科学思维进入新的创作和展览之中，同样也伴随着科学的思维方法在中国当代艺术界深入人心，从一片从没有人涉足的新雪，渐趋成为一种艺术创作和研究的文化生产力趋向的方向。“第八日”不但给艺术界打开了视野，为创作者进入当代研究进行了一个必要的学科准备，也向更广大的未知领域打开了大门。

2015年7月23日举办的“XX体——第三季地质矿物”

专业实验室走访给付晓东提供了广阔的想象空间。从2012年开始，她先后在A4美术馆、金鸡湖美术馆等艺术机构策划了“Also Worlds”“∞ Ω——无限与绝对的游戏”“潜意识洪流”“纸本展系列”“人造仙境”“修身术”等反思科学与艺术问题的群展，以及一系列指向生物、数学、新媒体等跨学科领域的个案研究的展览。

20世纪以来的主流图像学线索显然已经不能解释相当规模的艺术作品，而对物质世界和意识世界的探索，特别是人类学、脑科学、AI认知科学等领域研究的支持下，形成一种全新的认知世界和理解世界的模型。同样，历史学、地质学、气候学、政治学、人种学等混合学科也重新界定了我们对世界历史的理解。这对我们当下如何认知和面对越来越复杂的现实世界，在气候和技术环境突飞猛进的加速主义时代，跨学科的理解系统和工作联盟，都是必不可少的对应方法。

搁置在艺术史写作之外的逻辑

付晓东反复强调——“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我认为一切都是可以被认知的”——这是我们进入她思维逻辑的一个入口。

2017年9月，在歌德学院《土地、导灵、科学与政治——关于后人类主义和新唯物主义》的讨论会上，付晓东发表了题为《髡残、内经图与类比法》的演讲。随后，这篇讲稿被整理发布在付晓东的个人博客和一些学术期刊上。这篇讲稿内容庞杂，涉及宗教图像学、高维几何、认知科学、宇宙模型、计算机算法……文章的最后，留给我们一个问题：在弥合各个学科和古今中外之间壁垒之后，我们是否可以重新破译和认识那些在历史垃圾堆里保留在图像内部的知识经验的体系？

2013年12月23日举办的“第八日艺术与科学——潜意识之旅 ”

在张卜天翻译的荷兰学者乌特·哈内赫拉夫的著作《西方神秘学指津》中，这个“历史的垃圾堆”被称之为神秘学，它显然不适合纳入任何既有学科及其研究领域。它看起来并不像通常所理解的“宗教”，但似乎也不是一种“哲学”，更不会被视为今天的“科学”。然而，它参与了所有这些学科和领域，但又不能归结为其中任何一个，而且被它们严重忽视。

这个难以被分类的研究领域正是付晓东认为可以通达“图像内部知识经验体系”的通道，保留了不同文明对经验世界的阐释和理解。东西方文明对技术思维方式的差异，也正是需要用溯源的方式，向历史回望。比如对自然的理解、对天的理解，它参与了政治学、天文学、方位学、数学、神话学等各种学科和领域。艺术产生的源头——那些被描述为梦境、幻觉、赋灵、潜意识的作品往往与时代背景中巨大的宗教体系和社会生产相连接，尤其是中国艺术史，因为简单的唯物主义史观的盛行，被搁置和屏蔽在艺术史写作之外。

2018年7月15日的“第八日”活动“西方神秘学与科学史”

对于中国观众来说，单一的方法论难以获得通达某些作品精神性图像阐释和基于特定历史背景的功能性途径。付晓东反复强调一切都是可以被认知的，图像一直传达着当时的人认识世界的视觉体系，多重学科交织的知识体系会搭建多个角度的理解方式，会引导我们穿越曲折的层层干扰的迷宫，即使真相披着不可知论的外衣。古代图像史的世界也在技术哲学的新的学科视野下，重新对人们敞开它们鲜活的观察世界的另类视角，使我们认识到另外一种，在中国知识型下所形成的一种特异的技术观，甚至有可能成为今天单一的科学体系下有益的补充。

“第八日”作为蝴蝶效应也好，还是预先符合了历史趋势，艺术与科学之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都已经势不可挡。在互联网、大数据、AI 算法、机器人的新科技时代，更具联合性和实验性的探索呼之欲出。

普鲁斯特问卷艺术客版

01 你认为最完美的快乐是怎样的？

不经意间情感的流动。

02 你最希望拥有哪种才华？

不受干扰的定力。

03 你最恐惧的是什么？

绝对死亡的寂灭。Game over。

04 你目前的心境怎样？

平静。

05 还在世的人中你最钦佩的是谁？

林海钟。